《人间草木》
作者:汪曾祺
索书号:I267/1618
馆藏地:304-社会科学图书借阅室(2)
推荐理由:《人间草木》以草木为主题的43篇经典散文,全书分为五个部分:一果一蔬、季节的供养、四方游记、联大师友和从容而安。汪曾祺写出了草木山川、花鸟虫鱼的人味,写出了乡情民俗、凡人小事温润的乡土味,以一颗从容豁达的心写出了世间的美好与灵动。他的笔尖下总是有着一连串的惊喜: 清晨薄雾里带着露珠的洁白的缅桂花,明亮、丰满而使人丰满的昆明的雨,饱涨着花骨朵的木香,自得其乐的栀子花,巷子里卖杨梅的苗族女子柔柔的声音,联大那些令人难以忘却的师友,抑或是没有大喜大忧、没有烦恼、无欲望亦无追求、天然恬淡、抱膝闲看活庄子”般的闹市闲民。汪曾祺先生一生都对生活投入真情,那水洗般的文字有种洗涤红尘世俗的力量,赋予了作品纯真的生命力。
馆长说书:早些年,尚在年青时候,一位年长的文友给我一本自传书叫做《人生一世草木一秋》。当时,有些不以为然,觉得一大把的生命,缘何如此悲观,不能随意就人生苦短了吧。随着见识的增长,渐渐觉得那位文兄所发出的,并不是人生的哀叹,不是生命寂寥的伤感,更多的是对人活着的感悟,是对眼前一切存在的珍惜,对生命何其宝贵的劝勉与提醒。
看到汪曾祺的《人间草木》,似乎更加深了我的这一顿悟。是啊,人间万物皆草木,所有生命的东西,都如同草木,一定会有一个同样的四季轮回,不论是高大的乔木,傲然于世界,挺立于高巅;还是卑微的小草,在无数人脚下的践踏,轻贱如尘土,但它们一样受到阳光空气水的浸润与抚摸,最重要的,一样的春夏秋冬,一样的盛衰荣枯。作为一样来到人世间的生命,大家没有什么不同。从这样一个角度,作家所付出的是同样的感情,就像我曾经当诗人时写的一个句子,“给一片树叶低头,给一棵小草让路”。汪曾祺的文字,在面对世间生命的时候,他传达的态度便是:自由、公正、平等,无论草木众生。
在汪曾祺的笔下,北京的秋花和昆明的鸡枞,泰山的雾茶和厦门的三角梅,没有什么不同,在生命的价值上完全可以等量齐观。上世纪三十年代末期,年青的他历经艰难从广州,穿过越南,直到昆明,考取了逃难而来的西南联大。在西南联大中文系,汪曾祺幸会了中国现代文学史上最著名的那几位大师。但他心如滇池止水,把诸位大师看作与昆明的街头小贩,与乱离的四方游子一样,生命在任何时候价值与尊严都是等同的。
正是这样的一个文化心境,今天,我读他的文章,宛如走进他活着的历史当中。大家知道,中国的文学和史学,很长时间是没有分开的,司马迁的《史记》,鲁迅先生尊之为“史家之绝唱,无韵之离骚”,说的就是,《史记》这部书是伟大的史学作品,同时是了不起的文学作品。直到南北朝时期,祖籍于我们临沂的梁代皇太子萧统领导编纂了中国第一部文学总集《昭明文选》之后,史学和文学才被标志着分家。到如今,跟随时代社会繁荣的需要,我又坚定地认为,跨界才能创新,融合才会发展,自然科学领域必须如此,社会科学领域也不能例外。文学与史学、哲学在某种程度上的融合汇集是十分必要的,这是所有成功的中外文化大师具备的博学素养,也是我从过去写诗就是写诗而改为写“四不像”行为的认知基础。
汪曾祺写他在西南联大的大学语文老师沈从文,就是这种没有添油加醋的史学风格,使我今天读来,如同现实地来到大师身边而毫无违和感,不再是光芒四射闪瞎眼睛的神,而是有血有肉可感可亲的人。《沈从文先生在西南联大》开头写到:“沈先生在联大开过三门课:各体文习作、创作实习和中国小说史。三门课我都选了。西南联大的课程分必修和选修两种。”下面写到:“沈先生对打扑克简直是痛恨。他认为这样地消耗时间,是不可原谅的。沈先生的娱乐,除了看看电影,就是写字。他喜欢写窄长的直幅,纸长四尺,阔直三寸。”下面又写到:“沈先生在生活上极不讲究。他进城没有正经吃过饭,大都是在文林街二十号对面一家小米线铺吃一碗米线。有时加一个西红柿,打一个鸡蛋。”文章最后写到:“沈先生在西南联大是一九三八年到一九四六年。一晃,四十多年了。”汪曾祺写他的老师,清淡简洁,几近于春秋笔法,这种独特的散文写作风格,也是值得我们学习借鉴的。
看到百度上有这样评价汪曾祺:“抒情的人道主义者,中国最后一个纯粹的文人,中国最后一个士大夫。”不知道这是谁说的,但是我认同。在散文集《人间草木》的封面上,有这样的文字:“复杂的世界,还好有汪曾祺”,这句话也不知道是谁说的,但是我高度认同。一草一木一世界,草木有情,人间有爱,真好。
这时候,不经意听到这么一个故事,一个记者采访一位年迈的老人,问他现在想干点什么事情,老人淡淡地回答:虽然我75岁了,但是看到地上的一坨牛屎,我还想拿一个鞭炮去炸它。多么真实的心灵,爷们至死是少年!汪曾祺就是这样,他的生命世界,他的文字世界,终其一生,一直是清纯少年的世界。
我等世间草木之人,如果想不被尘世的喧嚣叨扰了灵魂的宁静,那可以找到汪曾祺的书,与他一杯清茶共饮,做灵魂相交的朋友,好吧。
——庞尔锋